强势总统或给美联储降息投下阴影

唐纳德·特朗普在2024年11月5日的美国总统大选中完胜，不仅可能重构该国的经济前景并改变美联储未来数月的政策考量，还再次引发了他第二个任期内会如何向央行强势施压的问题。在竞选期间，特朗普信誓旦旦要更大刀阔斧地对贸易伙伴征收关税、驱逐数百万无证移民并延长2017年的减税政策。许多人预测，这些措施一旦落实恐怕会给价格、薪资和联邦赤字等多方面造成上行压力。

对力争将通胀率降至2%的同时保护劳动力的美联储而言，这无疑将使其工作复杂化。如果特朗普像以前一样公开抨击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那么面临着艰巨任务的央行就无异于同时被放在政治聚光灯下炙烤。

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11月7日下调基准利率25个基点。2024年9月央行降息50个基点的同时发布的“点阵图”显示，官员们预计12月还要再降25个基点，此外2025年会有一整个百分点的下调可期。

LH Meyer/Monetary Policy Analytics经济学家Derek Tang说，美联储决策层在评估特朗普的经济提议会如何转化为实际政策时，可能会更加谨慎地对待何时降息以及下调多少的问题。“某种程度上他们可能认为未来几年随着关税实施或移民减少，我们可能会面临更高的通胀风险，”Tang说，“他们的心理可能是，‘把降息速度放慢一点可以让我们有多一点的时间来观察通胀预期和劳动力市场的实际状况。’”

特朗普还指出，总统应该对美联储的利率政策有“发言权”。此外他暗示美联储2024年9月超常规的降息半个百分点之举背后存在政治动机。

10月在接受彭博新闻社总编米思伟的采访时，特朗普表示他认为自己不应能命令美联储做什么，但有权对利率方向发表看法。

尽管如此，他的说法还是引发了对其可能想要限制美联储自主权并颠覆几十年来让央行不受行政当局控制实施货币政策的揣测。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他就曾探讨过撤换鲍威尔的可能性。在法律学者看来，若走这史无前例的一步会引发法律上的争议。

美联储的周围有护栏可以令其免受总统干预。例如，总统任命的理事必须得到参议院确认，且国会的多个委员会也对美联储有监督权。鲍威尔和其他官员一再向公众保证，他们力争不卷入党派政治并且在制定货币政策时也不考虑政治因素。

特朗普影响美联储最直接的方式将是未来几年关键人事的任命。他已经表示，不会再次任命任期将于2026年5月结束的鲍威尔。理事Adriana Kugler的任期将于2026年1月结束，而鲍威尔的理事职位也会在2028年1月空出。特朗普将有机会给这些职位提名人选。

包括特朗普经济顾问Scott Bessent在内，多位接近其竞选团队的消息人士表示，曾在特朗普总统任内担任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的KevinHassett可能是他最终的美联储主席人选。Hassett和高盛在10月公布的一次对谈中表示，美联储和行政当局之间的协调所引发的疑虑应该得到重视，新政府应该“选择中立的美联储领导层”。

世界各地央行官员都在衡量他们对这位当选总统最大的担忧是否会成真。

对此，11月7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发表讲话时表示，在短期内，总统大选的结果不会直接影响货币政策。鲍威尔还表示，随着时间推移，任何政府或国会制定的政策都会对经济产生影响，因此美联储制定政策时也会将此因素考虑在内。他表示，此次降息将有助于维持经济强劲发展。

他同时指出，如果特朗普要求他辞去美联储主席一职，他不会辞职，总统也无权解雇其职位，因为“法律不允许”。鲍威尔称，美联储没有任何预设政策路线，“若经济保持强劲，通胀未能落回2%，可以考虑更缓慢地调整政策；若劳动力市场意外走弱，或者通胀率下降速度快于预期，可以考虑更快地采取行动”。

特朗普此前承诺对美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这将颠覆全球贸易，会令联邦预算进一步承压，以及他的驱逐计划，这或导致廉价劳动力减少。

这会带来两大关键风险：全球经济扩张放缓，以及美国国内通胀加速，这将导致美联储更不愿意降息。其结果可能是美元走强，并挤压发展中国家放松自身货币政策的空间。

“如果像美国这样重要的司法管辖区对任何其他重要的管辖区征收60%的关税，我可以向你保证，直接影响、间接影响和商业偏差都将是巨大的，”欧洲央行副行长副总裁Luisde Guindos11月6日在伦敦表示。

高盛经济学家预计欧洲央行在特朗普胜选后将进行一次额外降息，称特朗普的政策将导致经济增长走弱。急于提振本币的新兴市场可能会变得更加鹰派。

11月6日的市场令央行官员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美元兑主要货币创2020年以来最大涨幅。美国国债收益率飙升，促使一些亚洲国家承诺采取措施保护本币。

彭博经济研究的观点认为，“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势将重返白宫。对于全球经济而言，这可能意味着关税将大幅上涨——特朗普要对世界其他地区进口商品征税20%。这将使美国的平均关税税率超过20%，这是自20世纪初以来从未有过的水平。墨西哥和加拿大是美国最密切的贸易伙伴，可能遭受的打击也将最为严重。对于大多数其他国家来说，对GDP相对较小的冲击使得贸易转向美国以外地区的巨大转变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法国外贸银行首席亚太经济学家Alicia Garcia-Herrero表示，如果美联储放慢行动步伐，那么附近国家的央行可能就没那么热衷于这样做了。“美国市场可能会欢呼，但亚洲经济体可能是大输家，”Garcia-Herrero通过电话表示，“特朗普的政策将意味着降息的空间收窄，而这正值这些央行最需要降息空间的时候。”

欧洲也感受到了选举带来的震动，尤其是在东欧，该地区担心美国减少对乌克兰的支持。交易员担心华盛顿和布鲁塞尔之间的关系，推动欧元兑美元向平价水平下滑。

关税风险的阴影可能会加剧在不损害经济增长的情况下抑制通胀的任务。虽然Guindos表示预计价格会加速上涨，但他强调称在具体政策变得明朗之前不能做出结论。

“主要有两大担忧，”他表示，“其一是可能对经济增长和通胀产生不利影响的关税和保护主义。同时还有财政赤字。你已经看到了市场对美国和英国财政赤字的反应。”除了欧洲之外，美国的其他盟友也在为潜在摩擦做准备。